5. 2018年10月,我的病情急转直下。我常常能够听到有人在我耳边,把我心中所想的话说出来。我又开始失眠,半夜起来的时候会看到天花板上有像是网格的图案在动,经常头疼胸闷,无法正常生活。十一假期,我去了医院再次检查,得到的结果是“重度抑郁伴精神病性症状(幻觉、关系妄想)”。 在医生的强烈建议下,我住院了。我所在的病房内都是中老年人,甚至说在整个住院部我也十分的突兀。我每天吃药、打吊瓶、做脑波治疗,有时候会因为手太凉而扎不上针,给我打针的护士看到我手腕上的一道道伤疤,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我又陷入了绝望之中,好不容易抓住的一点点光芒也从我手中溜走。没有机会去死的我,只是在苟延残喘的活着。 出院以后,我几乎丧失了与人沟通的能力,厌学,与人接触会头疼恶心。我只好在家休学了一段时间,每天像个废人,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假装一直在好转。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复诊,医生给我开的药也是越来越多,最甚的时候每天会吃五六种药,舍曲林、安律凡、西酞普兰、利培酮……副作用也让我苦不堪言。我讨厌吃药,一见到那些各种颜色的药片,我就会想到我是个病人的事实。 我拒绝去看心理咨询师,拒绝与他们交流。就让我自生自灭吧,我这么想着。但好在,在我住院期间,分手了一年左右的男友和我和好了。这相当于是他拉了陷在泥沼里的我一把,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那是我得病以来第一次想要为了什么东西而活下去(尽管只是一小段时间我是这么想的)。 在家休息了一个月,我尝试去上学。那时正好赶上期中考试,班里的同学都打趣我说是不是专门来考试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全校两百多名——是我上学以来拿到的最差成绩。我开始半天半天地上学,高中繁忙的课业,加上落了好一段时间的课,学习对我来说竟然也有些吃不消了。 我又继续在家休息,每天早上看到楼下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学生们,感觉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窝囊地过下去了。黑狗切断了我对一切的期望,连药物都没有起效。医生看着我的状态,束手无策似的摇了摇头,建议我去北京这样的大都市去看病。 萦绕在我耳边的是恶魔般的低语,抬眼看见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色,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般。我整天情绪低落,却还要装出快乐的样子。我是一个骗子,一个疯子,一个逃避现实的胆小鬼。 2018年11月15日,我去上学了。中午,我在学校最高层卫生间里的窗沿上坐着。外面下了很大的雪,有几个人在下面打着羽毛球。我准备在一点整——也就是上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跳下去。我想,我的血溅在白色的雪中一定很好看。但下面一直有人,我便犹豫了,直到同学和老师急匆匆地来找我为止。 事情闹大了。我想。那之后,无论我怎么说,父母都不再让我去上学了。 我一直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当他人问起我的事情时,我总是开个玩笑搪塞过去。我其实不愿意吐露心声,只因当人们看清楚我的那些阴暗面之后,一定都会感到厌烦。我曾经想像过我的各种死法:无论是跳楼、上吊、割腕还是服药……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能够让我解脱的方式。可是我的跳绳不见了,刀被没收了,药店也不卖安眠药,更没有一个人站在天台的机会。 世界啊,想要离开你就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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