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女人坚强心

涂艳芳，一米五二的个头，拖着一副瘦弱的身体。13年来，疲于为两个患精神病的儿子奔走操劳。2001年，丈夫又患舌癌撒手人寰。面对接二连三的厄运，涂艳芳心力交瘁、欲哭无泪。静下来的时候，她每每想到两个没有多少生存能力的儿子，想着他们如何面对自己死后无人照顾的孤苦岁月，就会揪心的痛。她想自己再坚强，也不可能照顾两个孩子一辈子。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庭的苦难也应该是社会苦难的一部分。讲出来写出来，或许能给普天下和自己承受同样苦难的父母亲提供一次交流的机会。
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同。这样的不幸搁置在任何一个家庭都会叫人精神崩溃，何况是一个孱弱的女人。涂艳芳没有倒下，一个女人能支撑到今天的，除了世上那个叫“坚强”的东西，还有什么？让我们一起来感同身受这位母亲坚强与伟大背后的感人故事吧！
祸不单行，她从不敢当着两个患病的儿子哭泣。
1950年，涂艳芳出生在湖北省孝感市孝南区朋兴乡涂河集镇。师范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被安排在朋兴中学任教。1974年，涂艳芳24岁，正值豆蔻年华，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这一年，父母逼她结婚。对方是娃娃亲，她姑姑的儿子，名叫张令兴。虽说是近亲，由于涂艳芳善良温顺的性格，就在这年的暑假，她还是饱含热泪走进了那场不情愿的婚姻。谁知，这场婚姻为她们后半生的家庭生活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正如婚前的恋爱磕磕碰碰一样，涂艳芳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她们因为性格和文化上（丈夫是小学毕业）的差距，常常就是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不久，涂艳芳怀孕了。这个惊喜很快就被近亲结婚可能出现不良后果的恐惧笼罩了。她在心里祈求上苍不要捉弄自己，让自己创造一个奇迹。
1975年6月，她们的第一个儿子降临了。看着襁褓里活泼可爱的儿子，涂艳芳喜不自禁，泪水涟涟。有谁知道十月怀胎里一个母亲的不安和企盼。涂艳芳给儿子取名张朋。说来也怪，不知是有了儿子还是经过一年的磨合，她们的感情也慢慢变好了。吵架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丈夫虽说文化不高，人却特别勤快。总能花样翻新，把一家人的饭菜做得美味可口。涂艳芳在厨房里除了下面条还是下面条，后来被孩子们戏称“面条大王”。孩子们也不愿吃她做的饭。因为丈夫的勤劳，她也懒得去学厨艺，一门心思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她是个爱读书的人，一有时间就给丈夫读小说、讲故事。小日子也被整得红红火火的。
1977年，她被调到车站小学初中部，除了教毕业班语文，还兼班主任。
在大儿子出世五年后，小儿子张怡降临了。两个儿子都聪明漂亮，大儿子张朋，学习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两个儿子给涂艳芳的生活带来了无穷的欢笑和憧憬。
1988年，因为业务上的出类拔萃，涂艳芳升任该校教导主任，8年后，又任校长。
1991年，大儿子16岁，面临中考。一天中午，儿子忽然对涂艳芳说：“我不参加中考了，同学们都在背地里朝我吐痰，都在骂我！”涂艳芳的第一感觉里，或许是孩子压力过大，造成的精神紧张。她试着开导儿子不要胡思乱想。当时也没往深处想。事后，儿子的反常举动接踵而来，如变得经常逃学、害怕见人、寡言少语……涂艳芳坐不住了，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带儿子去医院检查，才发现孩子患有精神分裂症。拿着诊断书，涂艳芳目瞪口呆，脑壳里一片空白。怀孕时的耽心竟在16年后被证实了。她在医院的走廊里也不知坐了多久，那个曾经让自己骄傲和自豪的儿子，那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度过无数快乐时光的儿子，那个曾经让街房邻居交口称道的儿子，竟会在一夜之间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涂艳芳的心碎成了血淋淋的一片。意识里感觉是有一把钝刀在一块块割着自己的肉，痛苦的潮水是一浪高过一浪。此时此刻，涂艳芳还不能哭，还不能叫儿子看出什么破绽。
也不知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回来的，从医院到家里，除了坐车，要走的路只有二三里，距离不算远，她感觉漫长得如同千里万里。走过这段里程，涂艳芳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安抚好无辜的儿子，在墨黑的夜里，涂艳芳再也抑制不住白天的悲哀，咬着被角哭起来，直到睡着为止。一觉醒来，头疼欲裂，痛苦依在。她想：丈夫一生没读多少书，对儿子寄寓了厚望，他的虚荣心又特别强，如何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嗣后，涂艳芳又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暂时不对丈夫讲儿子的病情。但接下来张朋的不断逃学，终于惹恼了爸爸。丈夫就一次又一次的往死里揍儿子。看着心爱的儿子一次又一次无辜的被打，涂艳芳的心都在滴血。她有时就用身子挡住儿子，代儿子挨打。这种难言之隐让涂艳芳悲痛欲绝。她在心里呼喊：我的儿呀！你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呀！终于，涂艳芳再也支撑不住，哽咽着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丈夫。
张令兴起初说什么也不信，最后，他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大男人，竟蹲在卧室里孩子一样呜呜的哭起来。涂艳芳扶起丈夫，自己也忍不住哭起来，夫妻两人抱头痛哭。直面惨淡人生，哭是没有用的。涂艳芳和丈夫最终达成共识：为了不刺激孩子，对于病情以及家里发生再大的事情都要瞒着他。两个人的工资，除了生活费，其余的每一个子儿都要留给孩子治病。

1992年，为了能照顾孩子，涂艳芳含泪离开了自己钟爱的教育事业，调到孝南区委统战部，主要从事对台事宜。
儿子的情绪开始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为防止儿子的病情恶化，她们只好让儿子休学在家治疗。每天上班前，涂艳芳都要耐心地叮嘱儿子听话，等着妈妈回来。
从此，涂艳芳除了按医生的安排给儿子服药，她开始大海捞针样的从报刊上寻觅能治儿子精神病的各种小广告，也管不了是中医是西医，是大医院是小诊所，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决不放弃任何蛛丝马迹。一年下来，她也花了不少冤枉钱。丈夫说：“莫信哪些江湖郎中的狗皮膏药！”涂艳芳说：“那也说不准，小偏方往往能治大病的！”为了儿子，她什么都信了。几乎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一次，她听人介绍，湖北罗田有家私人诊所能治儿子这种病，她是义无反顾地带儿子去看，虽说效果不明显，但她不后悔。1993年，经过一年的治疗，儿子的病情未见明显好转。涂艳芳只好让儿子住了20天的医院，但效果仍是不太好。后来，她还带孩子上过北京到过西安。
为了筹钱，她甚至把自己好多年零零散散买的一百多本中外文学名著拿到地摊上去卖，结果一大捆书，仅换回300多块钱。
那样的岁月里，涂艳芳终日处在焦虑和烦躁中，成天疲于奔命。涂艳芳明显地苍老了许多。心里有苦，她既不敢跟儿子讲，更不敢当着儿子的面哭，在外人面前就更不敢说了。这样的悲凉只能跟丈夫诉一诉。有时太苦了，她真怕自己精神崩溃了，只好躲在被子里咬着被角小声的哭。一两年下来，家里的积蓄花得精光，人也老了一截，儿子的病情依然没有大的好转。涂艳芳想：儿子的病主要是心理疾病，应以药物治疗为辅，心理疗法为主。要痊愈可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开始下决心对儿子实施长期的心理疗法。于是，她利用点滴时间，大量阅读《心理学》、《病理学》、《精神病学》等方面的医学专著。在学习的基础上，她总是不失时机地与儿子交谈，摸清儿子的思想动态，分析存在的问题，以培养他的思维能力。记得刚结婚时，涂艳芳常给丈夫讲故事、读小说，后来，涂艳芳有空就给丈夫灌输一些精神病理学方面的常识。
两颗饱受痛苦煎熬的心，面对共同的苦难，贴得更近了。
几年下来，涂艳芳除了谨遵医嘱，每天按时给儿子服药外，还经常陪儿子聊天、讲故事，声情并茂的给儿子讲述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千方百计消除儿子对外界的抵触情绪，减少隔阂。另外，她还指导儿子看电视，通过图像和声音多了解社会。所有这些都成了涂艳芳每天给儿子进行心理疗法的必修课。这样的努力，好多年里，她从未间断过。在痛苦的煎熬中，唯一让涂艳芳倍感欣慰的是，二儿子张怡活泼健康，虽说成绩没大儿子好，但身心健康，她就知足了。然而这种庆幸仅是暂时的。
命运又和涂艳芳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1995年的夏天，骄阳似火。15岁的二儿子张怡初中毕业。一天中午，他突然对涂艳芳说：“妈妈，对面有家卖豆腐的在骂我，还朝我吐涎。”当时，涂艳芳正在喝茶，听儿子一说，“哐啷”一声，她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涂艳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忙打叉说：“张怡，你在跟妈妈说得玩，是不是？”儿子说：“不是的，妈妈，我说的是真话！”她又说：“我买了鱼的，你想不想吃？”那天晚上，屋外下起了飘泼大雨，屋内涂艳芳偷偷给自己熟悉的医生打电话，话未出口，她早已泪流满面。说到中途，人已泣不成声。后来，涂艳芳哄着儿子去医院。坐在医生对面，她多么希望医生诊断儿子没有大碍，可结果却证实着她的判断一点没错，二儿子也患有精神分裂症。血淋淋的事实再一次摆在涂艳芳面前，她欲哭无泪。牵着儿子，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老二开朗、活泼又漂亮，是“孩子王”，涂艳芳是呵心呵肺地疼着这个小儿子。在老大患病的几年里，二儿子成了她人生希望的支撑点。她始终不明白，为何老天爷要和自己开这样恶毒的玩笑。她也问过医生，儿子的病是不是和近亲结婚有关？专家说：“是，也不完全是。”许多的日子里，她只恨自己白读了那么多的书，在婚姻大事上应该明白道理，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如今拖累了丈夫，更害了两个无辜的儿子。这种自责时刻折磨着涂艳芳的心。当然，一切的自责都是徒劳的，抓紧时间给儿子治病才是当务之急。因为有大儿子的前车之鉴，她没让二儿子马上住院，更没病急乱投医。况且在大儿子患病的几年里，她已积累了不少的临床经验。她开始按医生的吩咐给老二用药。因为这种药都有剧毒，量下重了不行，下轻了也不行。度的把握，完全依靠经验。起初，儿子不愿吃，她就说：“你肠胃不好，这是专治肠胃的，吃了肠胃好！”像哄着几岁的孩子。
既然老二的病已成事实，涂艳芳只好送他到职校勉强混了三年。由于经济上的拮据，她只有坚持让儿子在家吃药，还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疏导儿子。她用燕子衔泥般的耐心对两个儿子做着心理治疗。
谢天谢地，儿子的病情总算得到了控制。
1998年，涂艳芳退居二线。组织上问有什么要求，她说：“我两个儿子患病，已经给单位添了不少麻烦，我没什么要求！”
随后，为摆脱经济上的困顿，涂艳芳应聘到孝感市兴国实验学校任教。工作上的忙碌和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缓解了精神上的压力。她也获得了家庭苦难外的另一种快乐。
老伴患舌癌走了，她不会哭只会悄悄的流眼泪。

虽说涂艳芳和丈夫张令兴是包办婚姻，但经过长期的磨合，已是患难见真情。在两个聪明伶俐的儿子相继患病后，也就是2000年7月，平日很少感冒的丈夫突然感觉不适，舌头肿得发亮，终日不能进食。涂艳芳好说歹说，丈夫就是不去医院做检查，只在家旁边的一家小诊所打吊针。丈夫总是怕花钱。8月27日，学校开学了。涂艳芳只好对小儿子说：“张怡，爸爸不听妈妈的话，现在，只有看你的了。你要能让爸爸去医院，妈妈给你记大功！”丈夫终于住进了孝感市中心医院。
9月3日，两个儿子慌慌张张跑到涂艳芳的学校，对她说：“妈妈，医生说爸爸的病不好了，要我们转到武汉口腔医院去！” 面对一双孱弱的儿子，涂艳芳平静的说：“没事的，孩子，我下了课就去请假。”。“妈妈，你怎么还在笑？爸爸的病不好啦！”“爸爸没事的！你们快回家！”涂艳芳再次平静说。看着两个脸色苍白、惊恐万状的儿子，此刻的涂艳芳不能露出半点惊慌，现在，自己可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啊！
经过确诊，丈夫患的是舌癌，医生叮嘱要赶快动手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因为手术费需要2万元，安顿好丈夫，涂艳芳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便急匆匆赶回家，找学校领导借了5千元。丈夫的单位也答应借5千元。另外1万，涂艳芳是挨家挨户敲门，一家一家的借，两百三百的凑。等她借到钱，强撑着身体回到家，墙上的闹钟已指向了凌晨2点。 紧赶慢赶到医院，医生让张令兴先做化疗，再做手术。
几天后，丈夫做手术，医生让涂艳芳签字时，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抖起来，心里说：老天爷呀！你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出来。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们娘儿仨个怎么过呀！涂艳芳孤零零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茕茕孓立，形影相吊”。周围全是雪白的颜色，她的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她的意识里是被人抛在了一座孤岛上，四下是一望无涯的水浪。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无数的野狼虎视眈眈的朝她逼近。想跑，却怎么也拔不动步子。自己很快就被那些狼群撕得粉碎。惟有一颗盛满苦难的心，鲜血淋淋的在地上痛苦的跳来跳去。
三四个小时的等待，她的心是一阵一阵的绞痛。那是一份怎样的期待与煎熬。涂艳芳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祈祷着上苍保佑。她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打击，哪怕是一点点。
当裹着一头绷带、含着满口鲜血的丈夫从手术室被缓缓推出时，涂艳芳抢上一步，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地上。有人赶紧扶起她，劝她保持平静。她急切而凄厉的呼喊着“张令兴…张令兴……”丈夫终于艰难地睁开双眼，沉沉的招招手，又沉沉的睡着了。涂艳芳总算长长吁了一口气。坐在病房里，涂艳芳伤心着自己、怜惜着丈夫，叹着丈夫的苦命。抚今追昔，又怎不令涂艳芳悲从中来，悲痛化作两行热泪洇湿了一片被单。
涂艳芳知道，此时此刻的丈夫多么需要妻子的亲情和呵护。但她还是不能丢下学校的孩子们，因为学校的领导和同事们给了这个苦难的家庭太多的温情和帮助，如果耽误了孩子们的功课她又怎么对得起那些善良的好人们。在万般无奈之下，涂艳芳只好高价从劳务市场请人来服侍丈夫。因为不能进食，为维持营养，只能通过插管给丈夫喂一些流质食物，临别前，她又手把手教会服侍的人。然后，她再搭星期天下午的客车回孝感。在丈夫动手术住院的一个多月里，涂艳芳仅仅请过半天假。她就是这样周六上午去周日下午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影穿梭于武汉和孝感两座城市之间，甚至忘了世界上那个叫“痛苦和劳累”的东西。
在丈夫治疗期间，涂艳芳只要发现治舌癌的信息，都会不辞劳苦，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去求药。一次，她听说河南郑州有一种药对舌癌很有效，她便带上几千元钱，当晚坐一夜的火车，天亮赶到郑州。根据报上的地址，她找到了这家不起眼的医院。等了好长时间，敲开门，她真不敢相信如此简陋的地方能有什么神丹妙药？但既然千里迢迢来了，就死马当活马医一回吧！药是真贵呀！比黄金还贵！四小瓶胶囊要4000块。小心的带上药，身心疲惫的赶回家。为了省钱，她连一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仅仅几包方便面就打发了十几个小时。
9月30日，丈夫终于缠着绷带出院了，精神是出奇的好，一天四顿，餐餐吃得有滋有味，药也坚持着换。他还兴致盎然的提议要回老家看看。看着丈夫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涂艳芳的心里隐隐的总有一种不祥之感，她甚至迷信着去为丈夫抽过签占过卦，晚上睡觉也不踏实。涂艳芳愈是有这样的感觉，愈是最大限度的满足着丈夫的要求，尽管她的手头不宽裕。果然，在丈夫回老家不到三天里，肩胛上就长出两个大胞。医生催她赶快送病人到肿瘤医院动手术。涂艳芳前后一算，两次手术之间正好相隔60天，这次手术除了老债添新债，终究是有惊无险。
腊月三十，一家人围着吃团圆饭，她和两个儿子端着饮料一起祝福爸爸早日康复。丈夫一脸的幸福，高兴的吃了几片肉。这种简单的幸福，对于一个长期浸淫在痛苦中的女人来说，是多么的弥足珍贵。涂艳芳很满足，此时此刻，也唯有经历过重重磨难的人才会对“平安”二字有这么深刻的体验。
以后的日子里，张令兴的身体逐渐好转。每天只要精神好，总会亲手做好饭菜，然后在路口翘首期待教书的妻子下班归来。

涂艳芳有时吃着可口的饭菜，就劝丈夫：“老张呀，你只管休息好，饭我回来做！”丈夫说：“只要我能动一天，你们就多享一天的福！万一不能动了，那也没办法！”顺手往涂艳芳的碗里夹菜。
到2001年7月，丈夫药吃了不少，化疗也在坚持做，钱也花光了，病情倒是一天重于一天。后来，经人介绍到武汉一家医院做冷冻治疗。一分钟，手术费是7千元。她从门缝里看到，一针下去，丈夫的舌头上已是鲜血淋淋，血顺着腮帮子蚯蚓样的往下爬。涂艳芳心惊肉跳，心也跟着疼得一阵紧缩一阵，泪水随之不断线的流下来。不到一分钟，丈夫痛得实在受不了，只好下了手术台。他的舌头肿得放亮，疼痛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是痛上加痛。
丈夫已不能吞咽，连吃面条都困难。涂艳芳只好用搅拌机把面条鸡蛋绞成糊状，让病中的丈夫喝几口。即便这样，丈夫也不忘自己的责任。10月8日，家里日光灯坏了，张令兴叫儿子搬来桌子，架上凳子，叫儿子和妻子扶他上去，战战兢兢的修好灯具。一边修还一边说：“今后，你们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现在我能做的尽量做好！”涂艳芳扶着他，一边哭一边说：“不要你做什么事，只要你眼睛能眨，就是儿子们的伴儿！不然，我不在家，两个儿子在家里怎么过？”
丈夫的疼痛是没日没夜的，一般的止疼药已丧失了功效。后来，她学着每天给丈夫注射两支杜冷丁，这样，丈夫也只能喝点奶粉。为了维持基本的能量，她每天再给丈夫吊两瓶葡萄糖。到10月下旬，晚上发展到打四支杜冷丁，涂艳芳往往要起来四五次，人也熬病了。慢慢的大儿子也学会了给爸爸打针。
长期的治疗，家里早已是一贫如洗。10月份发工资正好碰上星期天，丈夫单位的工资要迟发四天，而家中的油米都没有了。万般无奈，涂艳芳只好去找孩子做早点生意的小姑妈借100块钱。姑父是答应了，可姑妈一会儿又来电话说钱买了油，没有。叫他们自己想办法。涂艳芳什么都明白，二话没说，准备到学校去借，叫儿子在家里等电话。可是人到学校一忙，竟忘了借钱的事。等晚上回家，大儿子说：“妈妈，我一天没吃东西，弟弟饿得受不了，把那包发霉的月饼吃了。”涂艳芳闻听，泪水夺眶而出。她默默来到厨房，准备为儿子们煮一碗面条，但橱柜里半根面条也没有。她只好到放米袋的壁柜里扫出一点剩米，为儿子们煮稀饭。搅着锅里的稀饭，她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了热气腾腾的米汤里。
第二天，涂艳芳写了一张条子，叫老二到同事家去借一百块，结果，好心的赵老师给了两百。
丈夫的病情一天恶化一天，开始吐血，舌头上的肉都烂空了，仅剩一张皮，成天只能卧床休息。尽管丈夫生命危在旦夕，但涂艳芳还不能请假，日子总要往前过，一家人的生活和治病的花销，一堆债务，都要靠自己去挣。迫于现实的压力，涂艳芳只好因陋就简，把照顾丈夫的重担交给两个儿子。

不知涂妈妈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