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疾病题材小说《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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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竞奋在病房区域闻到浓浓的84消毒液味道，初来者感觉呛人。
   病区里有个小病号很显眼——虎子,上四年级的小学生。虎子，十多岁，个头不高长的虎头虎脑，胖嘟嘟。他嘴巴“嘟嘟”自言自语，别人根本听不懂说的什么。喊他一声“小虎子”，他就“嗯”一声应和，过一会又恢复到喃喃自语的状态。
   不知小虎子从哪搞个小木板，不输液时他拿在手里如同渔夫划桨似的舞动着。输液时，他还要握着这木板，生怕被别人抢走。
   虎子爸从外地打工回来专程照顾他，希望孩子能恢复到从前那健康状态。
   “早知道小虎子会得这个怪病，外边有座金山也不出去打工。”虎子爸唉声叹气道。“虎子长的胖，别的孩子不喜欢和他玩闹，就自卑孤独。考试没考好，老师说了两句，就出现自言自语的毛病，生病啦。”
   “我看小虎子胖嘟嘟的挺可爱的，并不是太胖呀”。徐竞奋说。
   “我们倒霉透顶啦！上来治好出院了，打出租车回家，路上碰到交警查车。那警察制服一下子把小虎子吓着了，我们直接掉头又回来，家门都没进。”虎子爸不停的叹气。
   ……
   徐竞奋让张燕早上跑跑步，然后再去门口吃早点。跑步，这是竞奋他自己让张燕多活动，锻炼下身体，多吃点早点，提振精神面貌。
   医院有个篮球场，张燕情不自愿去跑步。刚跑了两圈，有两个美丽的少女走过来，一个红衣一个绿衣。其中红衣少女也跟着跑起来，“一二三，一二三……”竞奋喊着号子，领跑。
   跑了几圈，有些气喘身体发热微微想冒汗，大家便停了下来。
   “姐姐，我教你跳舞”那红衣少女说话嗓音如银铃般清脆，如黄鹂鸣叫似好听。
   她双手叉腰，有节凑的舞动着细腰，身体摇摆着，如一棵春光里随风舞动的翠柳，婀娜多姿。
   张燕跟着红衣少女舞动着，脸上露着久违的笑容。
   “应该这样，对对，姐姐，就这样”。红衣少女指点着，一副认真的样子。
    那个跳舞的红衣少女，十七八岁的样子，鸭蛋脸柳叶眉，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她穿着红色外套，那样鲜艳那样耀眼。  
   看着红衣女孩一板一眼的教张燕跳舞，一旁的绿衣少女说，“真够臭美！真够现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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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徐竞奋与张燕在相同地方又碰到那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
  “姐姐，你吃猪蹄吗？很好吃呀。”她正啃着五香卤猪蹄，并递过一块。
   “我不吃。”张燕不好意思的说，大清早就吃猪蹄感觉特别。
   张燕沿着篮球场跑几圈，停下来。红衣少女正巧啃完猪蹄，吃的有滋有味。
  “我们接着跳舞，我教你，昨天只是基本的动作，还有好多要学，要认真学哦。”红衣少女热情的说，那双眸子似清澈的湖水。
   红衣少女接着示范动作，有连贯跳动的肢体动作，跳得轻盈自如。张燕跟着学，连贯的动作学不到位，她只是淡淡的傻笑着。
    徐竞奋站在旁边看她们跳舞，与绿衣少女聊天。绿衣少女，圆脸柳叶眉，扎着马尾辫，看样子167cm的身高，皮肤白净，眼睛大而有神。
  “这猪蹄是妈妈买的，让我从家里带来给妹妹吃的。她特爱吃猪蹄，吃猪蹄能美容。”绿衣少女轻声说。
    竞奋看对方先开口了，应和着“你妹妹跳舞不错呢，看起来状态很好”。
   “我和妹妹都在苏州刺绣厂打工。因为倒班，她晚上睡不着觉，后来情况越来越糟，就回老家到这治疗。”绿衣少女说。
   “只是睡觉不好，那很轻，估计是焦虑症。”竞奋看医院墙板介绍，懂些基本精神病常识。
   “实际另有原因，我是后来知道的。我们厂来了几个大学生当主管。她暗暗喜欢上一个男大学生，不敢表白，藏在心里噎着。吃饭睡觉都是那个男生的身影，像刻在她脑海里。不久那男生的女同学也来了，就感觉她上班精神不集中，常常出错。接着那男大学生与他女朋友，办喜酒结婚。她就崩溃了，睡不着觉，喃喃说‘怎么不是我？’。这秘密上来都不给我这个姐姐说，硬生生憋出病来。”
   徐竞奋张张嘴没做声，心想：天下还有这种恋爱的相思病，况且红衣少女貌美如花。为什么受伤害的偏偏是她呢？
   “妹妹真傻，为什么要暗恋呢？她压在心底干什么，直接表白，即使当面被拒绝也甘心啦。天底下那多男孩，帅哥多得是，为什么偏偏盯着那一个，而且也没说上几句话。”绿衣少女不解的说：“那男生根本没注意她，她在心底自己把自己压抑成病，何苦呢？”
    徐竞奋也无法解答。他感受精神病患者多是善良弱小的人，因为弱小胆怯而生病。红衣少女事情是为情所困，——问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写的真好，文风有点像语文课本里边的课文，怎么讲，是叫现代文学还是应该叫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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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竞奋带着张燕去早点地方，正巧碰到黄迪与他妈吃早餐。他妈就是刚到那天早上与岳母聊天的中年妇女。黄迪，二十四五岁年青小伙子，瘦高个、高颧骨戴着眼镜，中分头有些凌乱。

   “你这一回来，看看张燕这几天状态多好。”黄迪妈夸道。

   张燕笑笑，竞奋道“黄迪恢复的也好呢”。

   黄迪忙抬头，“大哥大姐好”。

  “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妈呢？回家去了？”黄迪妈问。

   “我妈回家收玉米，过几天来。”张燕说。

   “正是收秋大忙，收到家里就是钱。他爸在家忙没有帮手，着急呀！”黄迪妈好似自言自语有些心焦。

   吃好饭大家一道回医院病房。黄迪妈唠叨起黄迪的情况，“黄迪他小时候，我记得八岁时有次发热吃错药，就到这二院解毒治疗。病好没什么异样，学习一直很优秀，还考上北京一所大学。这毕业在北京找个工作，看上一个女孩，人家拒绝了。受到刺激了，状态不好生病了，就立马回来治疗。”

    回到病房，有个患者家属的手机出点故障，手机内容显示是英语——看不懂，到处找别人帮助解决。

   “找张燕老公给看看。”有人建议说。

    徐竞奋看下手机，在设置那找到语言项目翻看一下，“不好意思，搞不定。我对手机玩的不在行，搞不了。”徐竞奋无奈的说。他是个大专生，对电脑手机等电子产品了解基本，自己的手机都是慢慢摸索出来的。

   工作了，竞奋感觉自己曾经是个书呆子，只会读书，死记硬背的文科知识。许多潮流东西，他能使用，但感觉跟不上节凑味道。

   “应该在设置里，怎么找不到输入法呢？”虎子爸试下也不行，“找黄迪，听说他是个本科生。”

   “皇帝，皇帝在哪？”虎子带着那人边走边喊去找黄迪。

   混熟之后，大家都随意。虎子爸给黄迪喊个谐音“皇帝”——牛逼人物大富大贵有福气之人。

   黄迪拿到手机折腾片刻搞定，不愧是大学生智商杠杠的——一般来说精神病患者智商正常，有的人在某方面还有优势。那人很高兴，不停的道谢。

    下午病区患者大多数不吊水，相对平静。睡过午觉，虎子爸就会喊上几个人在一起打牌，“皇帝来打牌，皇帝来打牌。”

   “皇帝打牌，是我们的荣耀。”虎子爸他们打牌赌点小钱娱乐下。

   黄迪有时输钱，就说，“这是皇帝赏赐的”。他一般多是赢钱，本科生的智商响当当的。

   “皇帝，听说你在北京追女朋友被甩才生病。有这事吗？”虎子爸问。

   黄迪呵呵的笑着，“专心打牌，我赢了可不许耍赖。”

   “别转移话题，什么女朋友会让皇帝都动心，有照片吗？”

  “没有”。黄迪嬉笑着，赶紧回答。

   “皇帝还怕没女朋友吗？后宫佳丽三千人，最起码三妻四妾，都是大美人”。

   “手机拿给我看看，估计有照片。”有人要抢黄迪手机，他不让看。

   “你看心虚了吧，手机里一定有照片。留给他晚上被窝里亲吻用。哈哈……”虎子爸说。

    开涮得大伙哈哈笑，黄迪嘴巴笑的很大,如同在倒水呼啦啦响的大水缸。打牌一般两个小时，护士看到了也不说，因为打牌多是恢复好的患者和几个家属。小玩怡情，有利恢复融入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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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是个神秘的地方，有老人过世到另一个世界的悲伤，有新生儿降生哭啼的欢笑。医院是个流动地方，有人住院有人出院，不停的转化新面孔。对精神病患者来说，出院只表示病发状态暂时控制了，还需要服药巩固慢慢休养定时复查—— 这病三分治七分养。
   那个红衣少女，张燕跟她学习跳舞四个早晨就不见踪影了如同绚丽的晚霞匆匆在夜色中褪去。有人说出院回家休养了;有人说出院去苏州了，心病还需心医治，找那个大学生点拨去啦；也有人说被家人带出去旅游了。
  下午，病区的安静被一个壮汉的声音打破。壮汉，三十来岁，扁头双肩宽阔身材高大而壮实，如一座黑塔。他被两个中年人拽着胳膊：时而暴躁大喊大叫，试图挣脱束缚；时而站不起瘫在地上如同醉汉需要抬着。
   他嗷嗷的吼叫着，“我没有病，我要报警”，双腿乱踢乱蹦。他的吼声在病区里来回回荡，震的大伙不能安宁。许多人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又不敢靠近——怕壮汉挣脱束缚打人。
   病房太吵，徐竞奋带着老婆张燕去医院门口转转。张燕恢复很好，已知道关心竞奋。忙碌的农民马路边沿晒着黄澄澄的玉米，远处的田地玉米秸秆成排倒地，可谓天蓝云淡秋高气爽。
   沿着马路走到一个小区门口，即吃早点的地方。这聚集着做小吃的露天摊贩，早晚开张：你卖汤，我卖烧饼，他卖卤味小菜，麻辣烫饺子卤菜都有，每人善长一种密切配合。家乡的小吃很丰富很解馋，一年四季皆可的面筋汤，汤里有爽口的面筋，细碎的金针菇，加带海带豆皮等搭配，清爽可口；那巴掌大的烧饼，在地道炉子烘烤外焦内酥。
    傍晚时分，徐竞奋要了两碗辣汤、两个烧饼、两个鸡蛋菜盒子。他和张燕在小桌子旁吃着，这天的辣汤未加胡椒，汤的爽滑和烧饼的酥脆，直击味蕾回味悠长。让味蕾回味无穷要数“菜盒子”：细嫩的南瓜丝、新鲜的苋菜、翠绿的韭菜，几种菜切碎搅拌在一起，浇上鸡蛋加上调料；把这些原料放在两片大面皮中间，在小炉子上煎。
   当冒着热气菜盒子端到桌上，徐竞奋品尝着，面皮裹着新鲜菜汁刺激着味蕾，真是人间美食——他上大学工作这六年，很少如这次连续吃家乡小吃。竞奋记得菜盒子在他上高中时才一块钱一份，如今三元一份，整体来说还是大众美食。
    当竞奋慢慢品尝菜盒子时，耳边飘来唱歌声。这小区小道上，一个拄拐杖的妇女，她一条小腿截肢了，肩上系绳拉着一个小平板车，平板车上趴着一个无下肢的中年男子。他们都四十多岁，看样子是一对夫妻。
   小平板车缓缓前行，歌声悠悠飘来，女的声音婉转清脆，男的声音高亢激昂。他们唱的歌都是奋进向上的，如《好人一生平安》《咱老百姓》等老歌,没有一丝悲哀。
   这时正是下班时刻，行人驻足，纷纷往板车上那小铁筒子里投钱，有戴红领巾小学生把父母给的硬币投进去，“蹦蹦”的钢镚声伴随着歌声飘荡着。
   这是感人的一幕，为这对坚强的夫妻点赞。这个淮北大地上一座普通的城市，曾因偷盗横行而臭名，如今为自强者叫好。普通人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普通人，不是施舍的那种，才是真正的大爱无疆，慈善的本质。
   徐竞奋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钢镚，交给张燕，“你送过去”。
    张燕跑过去，“蹦蹦”两声清脆的响声，接着一声“谢谢”飘来。张燕脸上洋溢着笑，笑的那么开心，如同一朵田野里盛开的蒲公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18

  病区有两类病号常见,即农村人常说的“文疯子”和“武疯子”。文疯子，生病时呆愣不吭声；武疯子，则狂躁不安乱摔东西乱打骂他人——即新闻中常报道杀人那种。

  一个农村老妇被家人送到医院。她五十多岁，眼睛深陷，脸干瘦暗黑,一副脏兮兮的样子。

  陈医生问：“啥情况？生病多久了？”

  她老伴说，“她这病都几十年一直没治疗，就是脾气暴躁，睡不着觉，爱摔东西。最近感觉加重了，到处乱骂人，别人家东西也摔”。

  “你这死老头子才有病，嫌钱多呀？把我送到医院,烧钱呀。放我回家，放我回家。呆子，你是呆子。”老妇狂躁着骂。

  旁边她儿子说，“医生，看看能不能给治疗减轻下。我娘别整天乱摔东西打我爹。好让我爹也消停下能睡觉，让一家人消停些。”

   陈医生安排护士给老妇吊水。护士靠近，她手乱抓脚乱蹬，喊道“我没病，我没病”。

  “到这有病没病不是你自己说的算。不老实，就绑起来。”一个老护士厉声说。

  “你敢绑我，你们违法，我要告你！”老妇也不怕。

  “哈哈，告我们？谁来了，我们都敢绑。”

   两个护士把老妇绑在床铺上，吊水输液。“你们没王法，绑人。”“死老头，我的话都不听啦”“死老头子，死老头子……”，叫骂声阵阵传来，一个小时候才慢慢减弱。

   傍晚，病区门口好多人聚在听一个四十五六岁老汉说话。

  “治病首先要查原因，身体尤其脑部要检查。昨天我儿子来时如烂泥拖地拽，需两个劳力架着。如果他发力，我一人还拉不住。好多人都看到了，我儿子那身体多壮实。

   我说要做个全身系统检查。这医院常规检查后，我说再做个核磁共振，这医院没有这技术，我们到了市立医院补做。核磁共振出结果没问题，我就放心了。这儿吊一天水，状态就好了。你看看我儿子今天和昨天比就是两个状态，截然不同”。

   大伙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旁边那黑塔似的壮汉平静的站着，正是昨天吼叫的那位。

  “他在上海打工，莫名其妙的爬墙上屋揭瓦，乱揍人，小孩子都怕。儿媳妇电话一说，我立马去上海把他带来家。这系统检查看身体健康，脑子没问题。我就放心了。治病要科学，不要信鬼神，有些人总说鬼神缠身，那是屁话”。

  “老哥说的有道理。”旁边有人赞许道。

  “ 精神病人不是智力问题，而是脑子暂时短路，就是哪处接触不良，就像家里电灯一闪一灭，线路接触不灵。找出问题，才能效果明显。”

   大伙被他精彩论述吸引了。

精神病不是智力问题，有些患者甚至是天才。如果说肢体疾病比喻电脑硬件坏了，那精神疾病则是电脑软件出了故障。电脑软件出了问题可以重装；而对人来说，神经系统出了故障，如何重装呢？

文笔真好，怎么我就写不出来呢，竞奋大哥真是有才华！

19

转眼到国庆节了，这年国庆节与中秋节靠的近。

这是建国60周年国庆大阅兵，从上到下甚是隆重。大阅兵的新闻提前集中播报，就如同晴朗夜空里的星星一样密集，天天如此。国庆节来临，汴河二院领导也重视，保证大家能电视收看到阅兵直播。

这陪护病区在会议室安排看电视。护士在会议室临时搞了几个支架，方便患者输液，这样陪护家属即可以看护患者吊水又可以看阅兵式。

精彩的电视画面，雄壮的三军将士一排排走过天安门，先进的武器展示，看得人心振奋。

看到激动处，虎子爸更是不时拍桌子，“你看看中国军人多威武。” 黄迪也激动嚷道，“国力强盛，小日本不老实，直接揍他。”

“对，把小日本给灭啦”有人应和到。

拐角处有一个声音，“好好看看电视，瞎鸡巴啥，动不动说灭了日本，只能说明你有病。”这话把大家都说愣了。

“周院长好”，有人赶紧让座。生活中习惯把别人职务说高，实际上“周院长”只是陪护病区主任，但大家都习惯称周院长，他也不解释。他宽宽的肩膀，四方大脸佩戴着一副几乎盖住面部一半的大号眼镜，给人有容乃大的感觉。他经常早上查房，有些患者就是他直接治疗，故大家对他很熟悉。

“周院长”这时过来检查下情况，美女医生时诗也过来了。现场气氛很热烈很活跃，为我们国家强大而自豪。

不知道谁突然说，“大家看看周院长，有些像电视里的领导人李-长春，发现没有？”

“不说还没注意，这仔细看真像。不仅面部相似，而且工作也可谓相似，李总管理国家思想意识形态，周院长治疗普通精神方面问题。”

虎子爸开口道，“女兵英姿飒爽，真美！时大夫去踢准行。”

“哎呀，我哪能当女兵，曾经的梦想呀。如今在医院看看病还行。”时诗转头笑着给周院长说，“咱们同事李爽一家国庆去北京玩了，一会电话问问在现场看阅兵式吗？”

“呵呵，现场看估计连电视看效果都不如。这期间安检查的严，人山人海，她能看到远景就不错了。”周院长讲。

阅兵式逐渐高潮，激情冲淡大家心头的压抑。“看电视的家属，也注意下患者状况。有的患者感觉累了，就回病房休息，有什么情况及时给当班护士讲。大家国庆快乐，我还要去下门诊”。周院长给大家打下招呼离去。

这年的国庆节过后第二天便是中秋节，可谓“节节相连”。中秋节对农村人来说重要性仅次于春节，需走亲戚送礼热闹一番。因为老婆生病，徐竞奋在医院陪护哪家亲戚也没走。他记忆里中秋快乐情景因老婆生病因素越想越伤感。

中秋节前，岳父张良顺电话问下张燕状况。徐竞奋把张燕情况描述，另告诉已买好两张6号中午的火车票——出院后直接回打工处。岳父听后说好。

中午，医院食堂伙食也大大改善，烧了红烧肉、大肉丸子、鸡腿等几个荤菜，打一份菜就赠送两块月饼。食堂主要供应封闭病区病号伙食，对于精神专科医院，封闭病区的众多患者是日常管理重点。封闭病房一栋楼，有时听到吼叫声和唱歌声，个别人通过窗户向经过者要烟抽。

单间病房里只剩下竞奋和张燕，另张病床空出来。凳子上摆着食堂打的菜，吃菜吃馒头，喝买来的果汁和牛奶。没有太多的话，但感觉温馨和喜悦，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吃好饭，徐竞奋让张燕扔垃圾洗盆子——劳动一下让其多活动。张燕午睡，竞奋到病房门口转悠。天气晴朗，院内的梧桐树叶随风哗哗的响着，时不时飘落几片。

虎子爸从大门口晃晃悠悠走来，脸红扑扑的，虎子跟在他身后。  

“你们出去吃了？”一位外出的病友打招呼。

“这大过节到门口炒几个菜意思一下，刚……刚吃好，回来。”虎子爸因喝点酒说话卷舌头不顺溜。

“小虎子，进来十多天好像没什么起色呢”那病友说道，“请陈主任吃顿饭，他上心治疗可能效果就来了。”

虎子爸笑笑不做声，摇摇摆摆往病房走来，因为晃动大脑袋在小虎子前面一摇一摇。

“爸”小虎子突然喊一声，睁着漆黑的眼珠子，小手指着他头发。

虎子爸一愣，伸手摸下头发，什么也没有，瞪大眼看着虎子。

虎子手还是指着，“爸，爸低头……低头”，他爸弓着腰把头弯下。虎子垫着脚小手拨开一片头发，一使劲拔下一根白头发“爸你看，爸你看”。

阳光下，小虎子手里的那根白头发若隐若现，一松开随风飘去。醉意朦胧中的虎子爸矗立在那如同触电似的，眼角湿润了，一把搂住小虎子。

20

徐竞奋找到陈医生商量出院事情，先提前一天办理出院结算手续，第二天吊水的费用先付掉。陈医生说可以，顺手把出院证明写好，并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药要保管好，监督按时服药。

办出院手续，关键把账目清掉，这次住院花掉8000多元。老家住院就是药费、诊疗费等，床位费便宜换——换做外地开销更大。

第二天一早，岳父岳母从乡下匆匆赶来了。盆子、毛巾等生活用品岳父收拾好带回家，徐竞奋把要带走的物品整理下，那边张燕继续在吊一瓶水。

医院门口分别。岳母虽嘴上说，“有竞奋这孩子，我放心”，但眼睛也湿润了，说话哽咽“燕子，记得到了给家里打电话。”岳父张良顺白了一眼，“你看看你，到太湖市是好事，他们在那几年了，公司里有同事说话，住宿舍条件好”。

到火车站见到黑压压的人，徐竞奋感觉又回到真实的生活中！这是国庆假期后期，返程客流大。“检票时你在前面，跑快着，东西我提着”。“哦，好的”张燕应和一声。

火车开动了，阳光照进车窗，离开这熟悉的汴河市，离开那给他压抑的汴河二院，徐竞奋心里期待着生活翻开新的一页。从七月下旬他们一同坐火车回家生孩子，到这次一同回去，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生活像过山车似忽上忽下，心脏承受巨大压力！

徐竞奋感觉这是一场压抑心头的噩梦，期待着梦醒回到现实中。这是一趟慢车，听着铁轨咣当咣当的撞击声，徐竞奋看着窗外，思绪飘飘。

21拜访周冬梅

国庆假期结束，徐竞奋带着老婆张燕回到太湖市，回到那熟悉的和灵电缆集团。他按班次上班，没活休息时和下班后就陪伴着张燕。他们住公司夫妻宿舍，有电视空调卫生间等环境不错。徐竞奋认为张燕和他在一起会恢复快些，这是把张燕带来的首要原因。但一些细节，使他设身处地明白精神疾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早上在楼下跑跑步锻炼锻炼，跑2圈再去食堂吃早点，没事找之前的同事聊聊天。”徐竞奋交代道。

张燕眨着眼睛答应，“好”。

徐竞奋慢慢的发现老婆并没按自己要求去做。没订单计划时，到车间搞下卫生再回到宿舍，看到张燕还是坐在床上发愣。

“你为什么不去找别人聊天呢？”

“人家都要倒班，见了不知道说什么。不是有你吗？我天天给你说呀。”张燕解释道。

“我上班你就在宿舍吗？可以到公司阅览室转转，找下之前同事。”他无奈的重复着。

徐竞奋感觉精神疾病严重性，不乐观、不自信、不积极融入现实生活。他冒昧的给公司行政总监周冬梅发了个短信，“周总您好，我是公司低压电缆车间的徐竞奋。我老婆产后抑郁，在医院治疗过一段时间。我想带她去你那咨询开导下，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呢？”

等一会收到短信回复。“小徐，我今天较忙，暂定明天下午两点半那片，可以吗？”

徐竞奋很激动，感觉机会难得——立刻回复“好”。周冬梅是和灵电缆集团大名鼎鼎的领导，每天忙忙碌碌开会和接待客户，能抽空关心这小事，徐竞奋很感动。在汶川大地-震时，周冬梅去心理援助一个月，其动态消息和经历在公司论坛发帖跟帖很火，竞奋就是那时跟帖认识了周冬梅。

徐竞奋带着张燕走进和灵线缆集团宽敞明亮的办公楼。他怯生生的敲开门，办公室挂着“行政总监”和“和灵心理咨询室”两个牌子。

“周总您好，这是我老婆张燕。”徐竞奋介绍道。

“你们先坐”，周总客气的说，“小张看你气色不错呢”。张燕微笑点着头，没做声。

周冬梅把手上的文件放下，坐在沙发上。她是四十多岁的职业女性，高个子大眼睛，烫着短卷发显得干练，心宽体胖给人一种富态的感觉。

“周总，我老婆在生孩前在电线车间上班，那是倒班活。在生孩子时生病了，本打算在这太湖市生的，预产期幽幽的疼，不是剧烈疼。后来回老家生，还是幽幽疼，剖腹产生小孩。后来就生病了，在专门医院就是老家精神病医院治疗了一个月，现在服药。”徐竞奋像怨妇似的描述着——如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在重复着。

有时，重复也是一种发泄，一种压力的释放。爱唠叨的人，心里存不住话，不憋屈。

“是男孩女孩？多大了？”周冬梅一说话，宽宽的脸上就自然挂着笑容。

“女孩，哦，三个月大了。”张燕说着，提到女儿眼睛一亮显得高兴。

“孩子，谁照顾呢？”

“我婆婆照顾着。”张燕小声说。

“小张，现在感觉如何呢？”

“感觉还好，就是睡觉不好，总是做梦”。张燕睁着大眼睛说。

“我们笼统说产后抑郁症，是怕被人误解和歧视，医院出院记录写着‘精神分裂症’。这每天早中晚服药，晚上吃那种类似安眠的药氯氮平。我感觉她就是睡觉不好、状态不好。”竞奋补充道。

周总听着停顿一会儿，笑着看张燕，“小张，你想想竞奋对你那么好，还有可爱的女儿。你多幸福呢！”

张燕点点头，没吭声。

“药要按时服。小张，晚上睡不着，就起来下看看书运动下，等困意泛起再睡。烦躁时没事时勤做下这几个个动作：敲敲脑门、捏捏虎口、攥攥耳朵，这样可以安神平复情绪。”周总演示着，张燕跟着学。

周总站起来从书柜里拿出两本册子《汶川地-震心理援助日记》，“08年10月下旬，我到了汶川进行心理援助，这是记录见闻的日记，小张没事看看或许对你有帮助。汶川地-震，一些人经历大变故之后心理出现危机，接受不了失去亲人家人的现实选择自*杀。”

“汶川地-震时，我们都捐钱呢，咱们集团捐款几百万。上来说捐50元我个人感觉少，后来直接100元。”徐竞奋说，“那时到处都是捐款，很振奋感人的场景。”

张燕在一旁应和，带着自豪，“周总，我也捐钱了，50块。”

“人这一辈子经历大悲大喜变故容易心理承受不了。有的人遇到大挫折愈发坚强，有的就消沉不振，走不出来压抑的漩涡就自*杀了。我到汶川，余~震中睡板房上公共厕所，这一比较感觉在家坐马桶是多幸福呢！” 周总圆润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望着徐竞奋。“小徐，我们要学习‘猪坚强’！”

徐竞奋忙点头应和，仔细听着周冬梅讲述。

“一头猪在汶川地-震中被压，36天后被发现还活着，从三百多斤瘦得只有一百多斤。它靠啥活的呢？靠木炭、雨充饥，坚持到被发现。这就是生命的力量，这就是坚强的意志，猪坚强！”周冬梅说得声情并茂，徐竞奋沉寂其中可谓激动人心。

气氛凝结片刻，周冬梅看下手腕上的金表，“哦，我等会要参加一个会议。今天就到这，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给我电话。”

周冬梅客气的把徐竞奋与张燕送到门口，“小张，多想想孩子，多想想开心事，阳光心态”。她又转头对徐竞奋说，“小徐，学习‘猪坚强’，笑看生活，阳光心态。”